李凌
中国的饮食文化博大精深,浸润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,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,每个人的记忆中都留存着关于中华美食的记忆,然而要将品尝过的美食以接地气文字表达出来,对于一般人来说,非易事,而对于作家亦然。而作为美食家、作家的邹剑川先生做到了,翻开这本由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他的美食散文集《人间烟火》,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就是一桌汇集了各地美食的盛宴。
笔者生活在异乡,对于乡愁有着深切的体味,而在心中记忆Z深的除了乡音,那就是一个人的饮食习惯,一个人的饮食习惯是深入根深蒂固的,尽管在故乡以外的地域生活久了会有所改变,但某种时候,那种深入骨髓的习惯就会不自觉浮现,牵引着一个人靠近故乡的饮食方向。邹剑川先生是湖北人,但又身体里又流淌着湖南的血脉,对于这些地域的美食,自然也有着自己的偏好,泡泡青、红薯藤子、春卷、腊肉、腊肠、烧饼、蒸菜等等,构成了他的一个食物的故乡,食物营养着他的身体的同时,也在茁壮着他的精神家园:“农家的土灶以棉花杆子、稻草、松针、松木为燃料,散发着烟火气……待锅烧红后,红薯藤子就会被放下去炒。炒是一个技术活,不能老。不能嫩,一切都运用之妙,存乎一心气……这是一道亲近自然的菜,也是一道让你肠胃好舌尖品尝到春天味道的菜。”(《红薯藤子》),红薯藤子是我故乡常见的植物藤蔓,贯穿于春夏秋三季,这样的季节,围绕着地下红薯块茎的生长,以其秋末有一个好的收成,人们要为地上不断生长的藤蔓进行掐尖、翻藤不让藤蔓扎根、拔草等等劳作,红薯藤蔓既是农家喂养牲畜的上好植物,藤尖也是早年青黄不接时经常吃到的食物,是属于农家的裹腹之物,是无奈的选择。到了当今物质极大丰富,各种美食风靡华夏的时代,以红薯藤蔓为绿色蔬菜(如果可以称为蔬菜)的农家植物走进了城市,甚至登上了大雅之堂,这是人们改善膳食之举,与怀旧无关。而邹剑川先生对于炒红薯藤子的描写,为我们呈现出一幅简单、淳朴、干净的乡村厨房图景,无疑是美食王国的一股清新之气。这样的写作,总会令人想起自然崇尚者梭罗倡导的原生生活状态,当然,这不仅仅是美食意义的。
《人间烟火》中写到的美食有许多属于地域,但经过时间的淘洗,已经成为中华美食文化的象征,武昌鱼、鳜鱼、螃蟹、烤全羊等,以这些动物为食材生发的佳肴菜品,可谓层出不穷,口味也随着地域有所差别,它们构成了中华美食食谱中的精华菜品,遍尝美食的邹剑川先生,自然也有着自己的看法。比如,他写到:“韶山的剁椒鱼头让我体味到了久违的湘菜气息,那是自30年前开始,外婆自幼灌输的湘菜密码和湘菜符号。我一品到正宗的韶山鱼头,就仿佛点着了一根火柴,照亮了儿时的梦幻天堂……”(《剁椒鱼头》)关于美食的记忆,在作者内心持续发酵,作者寄情于鱼头,品出了童年的美好时光,然而那个时代再也回不去了。在我有限的认知中,总是认为南方人生活于鱼米之乡,细腻而充沛的思想情感必定烙上了地域的印记。而对于水生之物的特殊情节,在《人间烟火》中也得到了印证,本书关于鱼、虾、蟹的美食占了相当的篇幅,特别是鱼,作者一路品尝,一路感悟,财鱼、大黄鱼、鳜鱼、柠檬鱼,鱼的品种不一样,烹制方式不一样,品尝的人却为找到了一条通往关于鱼的地域文化的通道,这就是吃货与美食品尝家的差别。
我一直以为,当初造物主发明了酒,就赋予了这种饮料特殊的含义。因此,酒不仅仅是一种含有酒精饮料,也不仅仅是一种精神的寄托,更是一种表达情感的载体。对于酒的感悟,每个人都有着不一样的感受,喝酒的地域、喝酒的心情,喝酒的氛围不同,酒所承载的文化背景和情感表达自然也不一样。从平常的网络聊天中,笔者感觉到邹剑川先生好酒,虽然我不知道酒对于他有着如何深厚的情节,每当夜深人静与网友告别就是“吃饭喝酒去了”这样的话语,就能令人闻到一股浓厚的生活地气。因此,在社会活动中,由酒构筑成的江湖,虽然酒承载的内容不同,但对于烟火之人来说,酒香已经弥漫各个角落。在《人家烟火》的Z后一部分“酒兴连连”中,作者对于酒的理解,让我们闻到了“老百姓悠长岁里缠绵的一首歌”(作者语)。无论是他“一个人喝酒”、“酒吧喝酒”,还是由酒升华的“诗酒江湖”、“醉生梦死的酒”,还是湖北、恩施、绍兴这些与地域有关的酒乡,喝酒那点事儿,无不融入了作者“酒本是水,其间有真味。酒中有至情至性,文中有旷达至美”的见解。
对于美食,人人向往之。坚持亲身体验、品尝、思考,胜过任何一篇关于美食的评论。人生有味,味在四海,这是邹剑川先生一路走来的对于美食的感悟。当然,《人间烟火》给我们的不仅仅是一桌丰盛的沾满烟火气的美食盛宴,更有美食写作文本方面的意义,作者深受梁实秋、汪曾祺、贾平凹等古今作家文本的影响,对于美食文化的写作自然也能隐约看到他们的影子,《人间烟火》是随笔、散文等文体相互碰撞后的文本,是属于他自己独特的写作风格,也是我等写作者值得一读的美食书籍,参考意义自不待言。